親愛的王尔德。

单黎。孑然一身 背包旅人。努力填坑中。

梦见 他在我穿着婚纱的遗照前泣不成声。

梦魇如不期而至侵袭的暗潮忽尔扼喉,浇醒浅眠的我, 瓷肌微凉 肢体倦怠未醒 ,衣衫素薄倚坐在床沿 ,眼目在逼仄的黑暗中不甚清明 ,孤注一掷寻索窗与帘缦窸窣光影 ,月色斑驳了屋檐下枝蔓颓垂的吊兰 ,暗香浮涌趁隙嵌入心头, 不过茕茕孤旅人,愈是敏感觉察这氤氲着无可救药的清冷, 就愈是清醒而惶然,他走后,只求把这乐此不疲上演的夜半梦醒也一并带走,无人应求。

窗棂上盘卧的黑猫惊醒 ,警觉微微躬身用那对幽蓝阴骛的眸子咬紧我单薄的身影,睇凝举动却迟迟没有下文,索性蓦地跃于几案,逗弄鱼缸里那一尾赤尾金鱼。便是了,即使养了三年之久也在这凉薄对峙中了然自己未曾被有所记认,不觉心寒,只是恍然若失,片刻琐碎也能让我心境撩灼走向分崩离析。遑论冷血禽畜 ,哪怕情深人也难逃凉薄,是病,是命,是情不由衷,是心灰意懒。

窗明几乱,豆点灯光暧昧掩映灰暗局限里几案上, 清水细颈白瓷与两三褪色玫瑰,凉盏白茶杯沿犹凝茶碱,信笺清娟字迹与纸页皱旧的海滨墓园,多处角落结落蛛网难以尘封朦胧过往 ,三分萧瑟 和扑面而来的禅意最是易醉人,空留几近洞穿熬煎灵魂的眷念支使我在如潮记忆里拾荒。他送的花早已颓败,猫与金鱼也成了好友,他却还是沉默。此时此刻无酒需尽欢,便以茶代酒诉衷肠 ,敬那锦年不再。

曾几何时,我曾懒笑伏在他肩头笑魇如花,沦陷在他轻柔呢喃中听他深情唇语尽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绵缠情话, 与他细水长流地拥吻,旖旎姣容是所谓令他悱恻的心动。  

也曾与他在昏黄烛光下伴就老爵士双鬓厮磨偎依漫舞, 一曲终散而情意正浓,洒落一室荷尔蒙强烈而隐忍,在美妙性梦中灵魂和躯壳双双覆灭沉沦。而今最怕的莫过于曾几何时四字,双唇仍挂牵沾有他酒渍的深吻 拥抱依然留有他身上惯有淡淡烟草气息,他的情话犹在我的耳边发烫,一切梦境却都如青烟破碎褴褛。  

他说,待你皑皑老去,我会爱上你的每一道皱纹,惟愿执你之手 过上你向往的素简生活。我甘愿不去斟酌几分真假,或许不去在意其中纠葛会活得轻松一些,只盼不羡旁人地与他浪漫地蹉跎这一生,因他是我这辈子圆到一半的谎,是晦涩郁结淡去却难看的疤,是锥心泣血到自我禁锢为他画地为牢,是誓要相守却败给时间,两两相厌的无可奈何。

所幸这夜够冗长够纯粹 足以将这孤独熬软  只身久久湮没在这无尽的暗夜里 香烟横于指间  暗暗谑笑自己什么时候抽烟的样子也满溢这俗尘的烟火味  活成了自己当初最憎恶的嘴脸  无声的呜咽嘶哑到卑微 竟有了独活于世的错觉  沉默不痛不痒 像被荒漠的盲沙吞噬了脚背  痴聋得像座坟墓。

从没想过在码头再度重逢时 他会胡子拉碴 咬着烟嘴吐着碎烟  行李耷拉在脚边 一副穷途末路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岁月深刻了他的眉眼  目光阴翳而消沉  这样丝丝入扣的脆弱让我猝不及防  一个久违而深邃如井拥抱便让我溃不成军 他对过去只字不提 我也配合讳莫如深。

不自觉加深的拥抱使得多年的想念无处遁形  无法做到生生抑灭这愚妄  我不可救   交换彼此习惯的烟就算奠念过往  他怎知 无论何时何地 我的右边口袋总会有一包从未抽的玉溪  只为漂泊到世界某地偶遇他时可以从容不迫地递给他一根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他 刚好有你最爱的烟 晚了可就没了 然而我怕眼光会噙着泪 怕声音带着哽咽拆穿我 更怕他爱上了别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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